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追妻第七月——做戲

關燈
追妻第七月——做戲

禦書房內, 案上奏疏堆疊。

高進算準了時辰入內添茶,近來因征收秋稅事宜,政事蕪雜。

帝王連日來忙於要務, 無暇分神。高進思忖一番,還是斟酌著簡要稟道:“陛下,嘉懿郡主巳時方入宮。”

他本意不過是回一句話,孰料帝王從案牘中擡首, 手中奏折暫且按下:“她到何處了?”

見帝王看來, 高進忙補上道:“回陛下, 郡主是去順和宮中探望。”

他心中暗道不妥,該早早回稟清楚的。

禦書房中安靜一瞬, 蕭詢重新翻開了奏案。

“去戶部傳二位侍郎前來。”

“奴才領旨。”高進擦了擦額間冷汗,趕忙去辦。

……

順和宮中, 陳妤雖在休養少見外客, 但對瑜安的到來還是歡喜。

有禦醫精心照料, 她的身體已好轉許多。

寶珠為嘉懿郡主沏了茶,x而後帶著屋內服侍的侍女退下。

瑜安道:“陛下那兒傳了消息,案子已有眉目。”

此番陳妤中毒的源頭早已明了,是一張七弦古琴。因是裕王府上送來的物件, 順和宮經手之人沒有仔細查驗。

毒藥藏在了琴身中, 不易察覺。

陳妤平日裏在屋中撫琴,一月以來,毒性慢慢積累。好在最後發現及時, 算是吉人自有天相。

至於下毒之人, 經查實為裕王府的一名侍妾。她不願王妃入主後宅, 才鋌而走險。

眼見著事情敗露在即,她於前日被發現在臥房懸梁自盡。

瑜安道:“那位侍妾入裕王府已有兩年, 原是樂坊舞姬出身。”

因容貌生得清秀可人,又撫得一手好琵琶,在宴上得了裕王青眼。裕王將其贖回了王府,後擡為侍妾。

陳妤安靜聽著,手中藥盞不自覺握緊。

“王府侍妾麽?”

因在養病,她面容有些憔悴,不及往日裏的光華。

瑜安也知這樣的理由荒唐。旁的不提,這位王府侍妾是如何避人耳目尋到毒藥,又哪來的膽量毒害一國郡主?她死得蹊蹺,身世亦不明朗,實在是疑點重重。

但南陳對這個交代已然滿意,司正司奉旨結案。

再查下去消息四下裏傳揚,對雙方大婚都不利。

此案辦得隱晦,未留下明面上的卷宗,瑜安也是由蕭詢私下告知。

兩國都願將此事蓋棺定論,她明白陳妤的委屈,只能輕聲道:“先養病要緊。”

藥已涼,入口苦意更甚。陳妤何等聰慧,知道此事背後必然還有主使。她在病中閑時思索,總與北梁脫不了幹系。

齊、梁兩分北方天下,相爭百年。梁王自然不願看到北齊與南陳交好,因而她便成為其中的棋子。

這個局布的未必高明,可王上命她和親北齊,卻未必要同北梁交惡。於齊帝而言,和親郡主在宮廷被人暗害,絕非光彩之事。兩方皆不願大張旗鼓為她作主,就這麽心照不宣地揭過此事。

堂兄這幾日來看望她時,話裏話外亦是要她為大局考量。她除了咽下這份苦果,別無選擇。

瑜安遞了蜜餞給她,安慰道:“陛下已下令加強順和宮中守衛,這樣的事不會再有了。”

甜意在唇舌間縈繞,陳妤慢慢平覆過情緒。

雖遇險境,可她與裕王的親事天下皆知,斷無回頭的道理。

更何況就算取消了婚約,她回南陳能如何自處,恐怕要長伴青燈古佛一生。

自從答允了遠赴北齊和親,如今擺在她面前的唯有一條路,那便是嫁入裕王府。

堂兄已在同北齊商議,重新擇選吉日,最晚也會在十二月,年關前。

她對瑜安笑了笑,如茉莉般清麗動人:“瑜安,多謝你來陪我。”

她長於王廷,真情同假意之間辨得格外清楚。

……

昭明宮內,今日為皇室家宴。

裕王午前入宮探望過自己的未婚妻子,順穎郡主身體雖仍有些虛弱,在禦醫悉心調理下氣色已好上許多。

如此飛來橫禍,隱患出自裕王府,他不免愧疚。這幾日整肅王府內宅,務必要給南陳和順穎郡主一個交代。

雖是病中見客,陳妤妝容亦不失禮數。

到底未正式成婚,裕王不便久留。敘了一會兒話,他戀戀不舍退出了順和宮。

“從來好事多磨,總會修成正果的。”

殿內帝王尚未至,安王作為過來人,安慰了裕王這個弟弟幾句。

雖是兩國聯姻,但裕王與順穎郡主數面之緣,彼此皆有好感,對這樁婚事心甘情願。

裕王想到尚在病中的女子,她無辜受累,卻溫柔體貼,更是讓人憐愛。

婚期改到了臘月中,他想早些迎娶人入府,好生呵護。

瞧皇弟惦記心上人的模樣,安王看破不說破。趁著兄弟相聚,與他傳授些婚後夫妻相處之道。

京中人皆知曉,安王與王妃的婚事是明帝在位時親自定下。成婚以來,王爺與王妃一直琴瑟和鳴,感情甚篤,世家間多羨慕這樁門當戶對的好姻緣。

且如今王妃得償夙願,身懷有孕,更是喜上加喜。

安王叮囑了不少,又道:“不過我同你長嫂早便相識,十餘年青梅竹馬的情分,成婚後的情形與你又有些不同。”

他本是想提點皇弟不可全盤照學,卻聽得屏風外一道聲音:“若非青梅竹馬,依皇兄所見應當如何?”

安王同裕王忙起身相迎,雖是骨肉血親,但君臣之禮不可廢。

明帝膝下子嗣不多,統共只有三位皇子。蕭詢的儲君之位早早便定下,兄弟間無奪嫡紛爭,向來和睦。

蕭詢於主位上落座,安王和裕王坐回了原位。

今日只是尋常家宴,高進請過帝王吩咐,稍後再命人傳膳。

“皇兄接著說下去便是。”

蕭詢方在屏風外立了一會兒,聽安王說到關鍵處,才插上這一句。

裕王也洗耳恭聽。

安王居長,多經了些人事。雖覺今日的帝王有些反常,從前他一直忙於政務,以致後宮虛懸,至今尚未立後。

他清了清嗓子,整理過思緒接上前時的話,繼續往下談。

……

韻華院內,蕭詢得瑜安相邀,安然品茗。

他的暗衛昨日截下了鄭媼送出城的書信,便來交到瑜安手中。

北梁的使團居於皇都,鄭媼如此舍近求遠,看起來她背後的主使同劉真是各自為陣。

這些日子瑜安一直命平淮盯緊靜頤院與使團居所,也確信雙方之間並無交集。

翻過這封簡短的密信,鄭媼的確是想借她和蕭詢的關系做些文章。

靖平王府冒牌的郡主與齊帝有染,如此緊要的消息,她自然迫不及待傳給自己的主子。

倘若謀劃得宜,這便是大功一件。

瑜安靜下心,從齊梁休戰後,北齊皇都陸續滲進來些梁地的細作,裕王府那位自盡的侍妾便是一枚埋了兩年的暗棋。

如今,他們更是將手伸進了靖平王府。

她思及下一步的對策,蕭詢道:“朕過些時日要去壽郡一回,你可想隨朕同去?”

瑜安一楞,旋即明白蕭詢的用意。

她有心要鄭媼誤會自己同蕭詢的關系,等到她將消息送出,便可確認她是否為劉真一黨安插在靖平王府的暗線。

既已作了戲,自然要善加利用,安排得周全。

蕭詢含笑:“秋日時節,壽郡的紅葉很漂亮。”

壽郡離京畿不遠,來回三兩日路程足夠。瑜安曾從地志中讀過,記得壽郡的花雕酒格外有名。

從秋狝歸京後,瑜安養了幾月傷,在屋中悶了許久,的確想出去走走。

“容我想想。”她倒沒有回絕。

……

晚膳時分瑜安與小叔叔提起此事時,顧昱淮笑道:“陛下去壽郡,約莫是為了稅制。壽郡經濟富庶,民戶足,是最先改租庸調為兩稅法的地界。”

新稅制層層推行,戶部交上來的奏報一片清明,難免有粉飾太平之嫌。帝王高居廟堂,趁著秋稅新納,親往民間尋訪不失為良方。

顧昱淮讚許帝王此舉,陛下近兩日也與他交代過,來回壽郡四五日光景,朝中等閑事務由他暫代。

早便看出小侄女想出去透透氣的心思,顧昱淮道:“壽郡景致甚好,去上幾日無妨。”

有陛下帶著瑜安,一路護衛相隨,他倒沒什麽不放心的。

“壽郡的花雕酒甚好,回來時記得帶上一壺。”他笑道。

……

因是微服出京,並未有多大陣仗。壽郡乃京畿直轄,一向太平安穩。壽郡的長官為政清明,明帝在時曾褒揚其兩袖清風,公允堪為州郡表率。

到了出行的日子,瑜安同蕭詢約在了城門口亭中碰面。二人事先約定,此行是扮作京都富商,往來壽郡經營生意。她帶了平淮和另兩名護衛,屆時一並交由蕭詢身邊的親衛調派。

碧空如洗,金黃的落葉飄散於官道。

高進瞧嘉懿郡主一襲玉白色勾雲紋的錦袍,足蹬雲靴,墨發以玉冠束起,腰間還斜斜插了一把折扇。秋日的陽光下望去,說不出的風流雅致,活脫脫一位俊俏的郎君。

朝宸宮的總管笑著搖搖頭,倘若嘉懿郡主是靖平王府的公子,不知該有多少京都貴女為之心折呦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